(一)出豆腐
周日早上灰蒙蒙的,有点清冷的冬天的味道,突然听见远处一阵放鞭炮的声响,是谁家娶媳妇呢?却又像是过年的鞭炮,清冷中带着热烈!
我似困非困,回味着刚才的炮响,懒懒地于半睡半醒中穿越,在时间隧道里缓慢逆行,回到了青涩纯净的童年。
要说小时候留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穷”。家里姊妹多,别说是吃好的,就是白面馒头都是过年才能吃的到。
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年味就很浓了。每年这时候,家里的老人就开始储备过年用的东西:蒸馒头、出豆腐、赶年集,备年货。我妈妈会做豆腐,每年过年都做一个豆腐,一直吃到年后正月十五,小时候没有冰箱,不用担心,那时候天气很冷,正房里有一个小土炉子,为了省碳,总是似明似暗,只有做饭的时候才通开炉膛,做完饭就堵上。至于我家的小南屋,四下漏风,不住人,比大冰箱还制冷。所以,我妈妈做的豆腐,放在南屋十天半月不会坏;蒸好的馒头放进一个大瓷盆里,很大的盆,直径一米多,馒头晾干了放在里面,作为年后走亲戚必备之礼及伺候客人之用。妈妈还要摊煎饼,一摞一摞,也放在一个盆里,是我们的主食。还有一些白菜、芹菜、炸货啥的,都放在南屋,就是备年货了。
在我的印象里,妈妈做豆腐的时候,非常神秘。她会一再把我们姊妹几个撵出去玩,嘱咐我们多玩一会,不要进家,妈妈越是这样神秘兮兮的,我就越奇怪,总是趁他们几个玩的起劲的时候偷偷溜回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门是关上的,我小心翼翼地撬开,再把大门关上,蹑手蹑脚溜进家,这时候,我看见做饭的棚子里人影晃动,热气腾腾,却非常安静,缭绕的雾气从秫秸编织门里溢出来,清香扑鼻,这香味,我太熟悉了,是豆花的香味。我扑过去,趴在门口看,看见奶奶和妈妈正满头大汗,对着一口大锅,大锅上架起一个方形的模具,锅里是满满一锅豆花,豆花是奶白的,豆浆水是淡淡的黄,她们俩正一勺一勺的把锅里的豆花往模具里舀,也许是因为蒸汽太大,她俩居然没有看见我。我直看的入神,痴迷忘情,不想小门被我压塌了,“扑通”连人带门,倒了,这下妈妈可慌了神,还不敢大声骂我,因为她们正在做神秘的事情,只是使劲地打着手势让我赶紧滚蛋。我来不及善后,“嗖”地一下就蹿了。 然后心事重重的回到姐姐妹妹那一堆人里去玩,很怕妈妈忙完了找后账……
我在外面心不在焉地玩着,不时地看看大门,终于,我看到妈妈把大门打开了,笑嘻嘻地说:“你们都家来吧,成了!”我似懂非懂地听着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再去追究是什么“成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那就是享受味道鲜美的全豆豆浆和豆腐。热乎乎的豆腐,每人碗里一大块,倒上点酱油,蘸着吃,吃完豆腐喝豆浆水,豆浆水是涩涩的清香味,就是压了豆花剩下的水,淡黄色,像是干白葡萄酒。吃完这一顿,就不许再吃了,剩下的留着过年用。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我问母亲,为啥每年出豆腐的时候都搞的这么神秘?母亲说,出豆腐,最关键的环节是点卤,点卤如果失败了,整锅豆花都会坏掉了,就压不成豆腐。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心怀敬畏,你们姊妹几个在家里乱腾腾的怎么行!
如今,我想问做豆腐的行家里手,这是真的吗?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段记忆很美好,让我终生难忘。
(二)逮年猪
我们小时候过年,年跟前大部分家庭都要杀猪,卖猪肉,拿个整钱,绝大部分存起来留着盖房子娶媳妇用,一小部分留着过年花销。那时候养猪,一个家庭一年能出三头猪就不错了,一般都是养半年才出猪,不像现在,这激素那激素,小猪小鸡40天就出笼。那年头的猪肉可香呢!
一进腊月,收猪的就进村寻找货源。只听大人讲今天的猪价是几个零?大概是一头猪给多少钱的意思吧,至今没搞懂。有意思的是逮猪环节。爸爸会把邻居家体格健壮的叔叔大爷找来,大约四五个人的样子,穿上靴子,手里拿了绳子,为逮猪做准备。进猪圈逮猪之前,先让猪吃顿饱饭,倒不是对猪有怜悯之心,而是,吃进去的粮食能顶猪肉的重量,当然价格也是猪肉的价格了。只见四五个整劳力,七手八脚,把三四百斤重肥胖的笨猪团团围住,摁脚的,压头的,拽尾巴的,三下五除二,捆绑起来,那猪也不是省油的灯,嗷嗷地叫,声音凄厉,这时候我就吓得躲进屋里,从窗口往外看,直到笨猪筋疲力尽,不嗷嗷了,才敢出来。这时候,我就听见父亲对叔叔大爷说,走,洗洗,进屋喝茶去。一回头,发现笨猪由于气急败坏,拉了一堆屎,父亲遗憾地说:“坏了,坏了,吃进去的白瞎了!这坨屎至少折2斤!”叔叔大爷会随声附和地说:“是呀! 昨天潘家的猪才填换呢(“填换”,就是“挣家”的意思),到了屠宰场,过完了称,收了钱,人家的猪才拉屎,气的老屠夫没歇口气就把它宰了……”
我听着他们说话,刚才火热的逮猪场面、惨叫的猪嚎等情绪一下就被带过来了,只觉得很好笑。
未完待续……
壹点号 月上柳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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